事实上有时候情况并非我所以为的那样,很多时候都是如此。
“杀丧尸时不要用太大的力,这样只会溅了一身脏东西,回去之后这身衣服就得甩了。”
她看着一头丧尸倒下,大口喘着气,挥汗如雨,衣服已经被汗湿了许多,身上原本不知从哪里拿过来的衣服也已经沾了不少颜色各异的汁液,脸上和头发上也是。由于扳手的长度太短,以至于她不得不靠近丧尸,快速地挥砍,这就使得她沾了一些血液浆汁,体力迅速的损耗。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击杀丧尸,而是保护自己和物资,然后回去。不要看见丧尸就过去,这其实没必要,它们的速度很慢。”
我说着,不免有些头疼,少女实在是过于勤恳,过于表现。同时,我也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解。明明已经把这一块的丧尸清理了好几遍,但是,怎么还这么多?不过,算了,反正目的已经。。。。。。
我看着前方,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该死,怎么会这样。前面的道路突然涌出了几十个丧尸,有人引丧尸过来了。他把这些丧尸引到了这个地方,让这些丧尸成了我们的麻烦。
我很确定这些这些丧尸靠着一种我所不知道的方式来判断是否有人经过,然后去追过去。用鼻子,眼睛,或是别的什么器官。它们能追踪的距离很远,至少方圆二十米左右。现在,我们麻烦了。
不仅前面涌来了丧尸,后面又不知道从何时起,来了一些丧尸。堵住了前面和后面,真是要了命。
“走!朝那个方向。”
毫不迟疑,我拉住少女的手朝着一旁的小巷跑去。幸好这里我来过,不然真的麻烦了。我凭着对小巷的熟悉,迅速地在其中穿过,不敢逗留。一只仅仅地拉住少女,另一只则拿来少女手中的扳手,朝着前面几个丧尸头上敲去。
此时,离家还有很远,而尽管是八九月份,天色依旧黑得很快,夕阳已经看得见了。
该死,我本不应该带她在下午出来,哪怕她执意这么做。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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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低着头,在沙发上呆着,时间过了很久。
我从孤儿院回来,把那张照片给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于是,她便全明白了,碧绿的瞳孔一下子失去了色彩,没有哭泣,而是陷入了沉默,深长的沉默。在一句话之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命运何其残酷。对我而言,总该去适应,也只有你去适应它的时候。我没有去回答她的问题,也给不出一个答案,一个确实可以使她恢复过来的答案,我不去理会她。
从商店里带回了许多东西,这些需要整理,这些事情比起她的情感问题,优先度要高出许多。我便坐着她的旁边,把东西一件一件地分类,搁置好,做了很长时间,一个多小时。在这之后,我看着她,叹了口气。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我这样说着,突然有些不自然,但到底是偶有的怜悯让我继续说了下去。
“这里还有空的房间,多住一个人不碍事。我叫岳震林,算是比你大,你以后叫我岳哥就行。出了这种情况,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活着,多个人也算是有个照应。”
“你是叫天依,对吧?”
话便说到了这个份上,然而她依旧沉默着,不做声,如同一个木偶。一个精致的,易碎的木偶,稍有不慎,仿佛就会失去她。很可惜的是,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保管者。
我说完,又自顾自地做起别的事情。将她忽视在沙发上,很久很久。只是自己仍有些莫名其妙,有些别扭,大概是头一次收养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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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委实一个人想要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是很漫长的事情,不过她总算活得像个人样了,早上沉默了很久,中午和晚上肯吃一些东西,说一声谢谢。然后一整天待在沙发上,愣神。幸好没喝多少水,没有想上厕所,不然就她那崴了的脚,是得让我扶过去,还是抱过去。
到了晚上,把床整理好,我把她从沙发上抱到床上,再一次给她的脚上药。此时红肿已经消了很多,估计明天就能好转。
上完药,我把门钥匙给她,然后走出门,回自己的房间,睡觉。难得的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我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安心睡觉,到底是习惯了。
等到第二天,她的脚果然好多了,可以自己走路。神情却并未有所好转,这个打击似乎对她而言还是太大了。除了去洗手间的功夫,基本就锁在了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对此,我也不说什么。在吃过中午的几袋面包之后,我看着一旁默然咀嚼着小块面包的她,问了一句。
“有什么要带的?我准备出去一趟。”
因为不可能在这个房子就待到天荒地老,现在水电还算正常,过几天后,一切就麻烦了,而且我无论怎么样,总该面对这个末世,调节好自己的心态,像一个末世求生者。尽管我还不确定是否只是我们这一块出了问题,还是全球。
“比如衣服,鞋子之类的私人物品,还有别的什么。”
事实上她现在还穿着身上的那一套衣服早该换下来了,因为太碍事了。一些女性需要的物品,我也了解不多。
但是,她还是沉默着,仿佛未曾听见。我便不去管她,打开门,背上包走了出去。
“你在家里等着,饿了自己找吃的。”
最终,在门被合上的一瞬间,听见了一声回应,一声很微弱的,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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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巷里跑着,终于顺着一条捷径走了回来,丢了一个钢管。原本我拿着,因为清理丧尸的缘故,只好把钢管扔了。可惜了,路上想在得到这么顺手的武器就难了。
“看来还算及时。”
往天空望去,夕阳撒着最后的辉耀,金色的云霞伴着红了半边的天,极具美感。我打开门,把扳手扔到一旁,然后坐在沙发上,将眼前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扭开,灌了几口。
少女是后进门的,把门锁上,也坐在沙发上休息,今天下午的事情她的确有些够呛的。甚至是,于她而言,是失败的,她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难道今天这么狼狈,不过收获还算不错。”
我把背包拿下来,拉开拉链,把一袋速冻包子拿出来,今天的晚饭。这几天终于有好的伙食了。
“吃面包和那些零食都要吃出毛病了,今天终于可以换换胃口。天依,把这个带进厨房蒸一下,锅子多放点水。三四个就行,多了吃不完。”
她听见,立即起身过来,这时看见她的样子我才反应过来。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自己拿起那袋包子。
“得了,忘记了这茬子,你先回房间换身衣服,把头和脸洗一下,今天辛苦了。”
我这样说着,走进厨房处理这个晚餐。结果,忽视了少女的行为。等到忙完后,回到客厅,她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岳哥,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她突然说着,低下头,似乎十分的沮丧,声音也低了下来。
“明明是我要求的,结果还是岳哥你。。。。。。”
“你今天很不错,这就够了。”
我打断她的话,有些皱了皱眉头。
“我跟你说过了,你认我当哥,你跟着我,那么我有责任去保护你,而且我并不认为你的表现很糟糕,你很勇敢,也有决心去面对这个世界,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天依。”
“可是。。。。。。”
“没什么好在意的,回房间吧,换身衣服,然后去洗手间擦个头,洗个脸,待会吃晚餐。”
我说完,不再给少女说话的机会,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明明是毫无关系,却收留她,去保护她,给她一个可以待着的地方。
我的一切行为,我认为只是一种善意,一种来自对他人的关切,对我不会带来困扰和艰难。但是,她又是怎么想的呢?她会不会诚惶诚恐,会不会受宠若惊,仿佛如同一只被人喂养的宠物,只是因为好看而有了收养的理由,会随时被轻易舍弃?
我无从得知,我只看到了一种合理的惶恐。她其实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无私的人,不,或者她根本不相信,我。
我摊开我的左手,手腕的内侧有一块伤疤,很旧,是几年前的。那个混蛋,那个人,辜负了我所以的信任。我为我的天真付出了代价,我已经有些不相信他人了。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对她而言。”
我想着,收回手,然后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一个彻头彻底的混混,一个混蛋。脸上没有任何值得让人信任的痕迹,只有一丝冷意,从三角眼流露出来。
镜中的人,扯出了一个苦笑,把那丝冷意一下子掩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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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顿晚餐吃的不怎么好。尽管上面食,尽管是豆沙馅的包子,我却未能尝出一丝甜味。
我匆忙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看了过去。少女还在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表情依旧是平淡的,那种沉默的,低沉的。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听从了我的话语后,换了黑色的衣服,头发清洗后摊开在两肩上,白净的小脸上,五官端正而精致,的确上可人的模样。
“从明天开始,你就和我一样,一天出去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我会教你怎么使用武器,以后你的东西你自己装着,用一个背包。”
我突然说着,我想给她一个交代。那就是,你没有任何地方欠我,你也不需要依靠我,你为了你自己,我们在关系上是平等的,谁也不依附谁。
同时,谁也与谁,无关。我准备把她当作一个搭档,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个暂时的伙伴。只有这样,我们两个才好受,她不至于惶恐,而我不至于,陷入过去。
“我们还是一起动身,但可以想法不同,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可以吗,洛天依?”
她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包子,翡翠般的眼睛看了过来,注视着我。
“我是岳震林,18岁,如果还在上学的话,大概已经高三了。以后,请多关照。”
我竭力勾勒出一丝笑容,我想把两人不平等的关系打破,她应该是她,而不是我的什么。也该做个了结了,从救她开始,一点一点地算清。她,应该会希望是这个结果吧?
“滴答。”
水珠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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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有时候情况并非我以为的那样,很多时候都是如此。
我总是敏锐的,也总是迟钝的,总是固执的,片面在了一个方面,忽视了另一个方面。因此,我总是在,迎接一个坏的结果。
不过,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才是那个诚惶诚恐,那只受宠若惊的宠物,自以为会被轻易地抛弃,于是便自顾自地做出了可恨的选择。
我愣住了,不可思议着,莹碧的眼眸再一次晦暗了,这一次便不仅仅是沉默了,比沉默更深的。
“为什么?”
同样是这个问题,这一回我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我张开嘴,合拢了,无声的,仿佛声带被剪掉。
“为什么?”
她起身了,两行清晰的泪痕,在脸庞上出现了,近乎上哀求口吻。
“为,什么。”